訪問者:台灣古典音樂網專訪小組(簡稱 Q)
受訪者:指揮家 廖年賦(簡稱 廖)
Q:可否請您談談創力世紀交響樂團的動機以及過程?
廖:這要說到四十年前的事情了,民國五十七年創立的,當時沒有音樂班,很多學生沒有機會練習合奏,如果是一直拉獨奏並無法得到完整的學習,所以我把自己的學生集合起來,當然很不完整因為大多是小提琴的,我就勸我學生當中的大學生、高中生轉成中提琴或是大提琴,最少在弦樂上就比較完整了,最早叫做世紀學生管弦樂團,第一場音樂在民國五十七年的五月十七日是成立第一場音樂會,算是一個成功的音樂會,也被當時美國國務院派來的蕭滋教授所讚美,後來漸漸加入管樂而演變成現今的世紀交響樂團。
Q: 您認為具備有什麼樣特質的學生是有天份去學習指揮的呢?
廖:我認為學習指揮除了有音樂能力需要有統御能力,要掌管一個樂團就像掌握一個小社會,沒有統御能力就只能在一般的小樂團玩玩,如果要做的很好統御能力非常重要。
Q:在小提琴教學及指揮教學您認為最大的不同之處在哪裡?
廖:這還是統御能力的問題,小提琴的技巧範圍是比較窄,但是培養一個指揮還需要有統御能力,這就像一個演員跟一個導演是完全不同,演員專精於動作的表現,導演必須要有更多的想法,才有辦法要你這個演員如何演。
Q:就您的家庭而言,夫妻都是音樂家您又是如何將自己的子女也帶進音樂之路的呢?
廖:其實我們年輕時候並沒有特別的計畫,也可以說是弄巧成拙,小孩從小在我們教琴的環境耳濡目染,久而久之就學起音樂了,我記得我最大的女兒九個月時後就會模仿我吹口哨的樣子,後來就學了鋼琴,我發現他學鋼琴試譜很慢,那就想那麼鋼琴兩行譜太多了就學一行的長笛好了,後來小學之後學出了興趣,現在就待在維也納教長笛。而我的兒子就學小提琴,我讓他做在我的樂團後面跟著我們拉,也不是很認真的拉,到了十四歲我帶他到維也納開始真正的好好打基礎,我覺得他是不幸中的大幸,基礎打得蠻好的,我覺得他也蠻有成就的。
Q:在您的音樂之路上,還有什麼事情是您想做卻還未完成的呢?
廖:當初成立世紀交響樂團雄心勃勃希望有天可以成為職業樂團,但終究沒有達成這個目標,這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,是需要財力的,目前也只能說有時候籌一些錢演出職業水準的音樂會,有時候一場音樂會就要支付七、八十萬的費用,但當時的目標是想要固定的,但這實在是談何容易,現在的長榮交響樂團他們做到了,我想我原本的希望這輩子無法達成了。
Q:這麼多年的教學生涯中,是否有哪些學生或是事情讓您印象深刻可以與我們分享?
廖:我覺得我很幸運碰到不少有天份的學生,別人說「名師出高徒」這句話不適合用在我身上,在我身上是「高徒出名師」,因為很多學生很有名把我撐起來了,我覺得我自己並沒有那麼好,學生使我水漲船高了。例如台北市交的兩個首席姜智譯及江維中或是何君恆都是我的學生。我是個很惜才的人,就算不是我的學生,我如果發現他們有才能我都會想辦法鼓勵他們使他們更好,例如都念過藝專的張桀瑋、林暉鈞、李季……其實當時在藝專這樣有才華的學生很多………
Q:請您談談你是如何走上指揮之路的呢?
廖:我想我的經驗只能發生在我們的時代,我們的時代什麼都沒有,只能什麼東西自己做出來,雖然都是不三不四的,最早接觸音樂是歌仔戲、野台戲,日本時代我們唱愛國歌曲,學校也就只有一部鋼琴,有時候從電影裡面看到有個人有支棒子在指揮就想要指揮,看到野台戲的二胡演奏,就自己找竹子用針線做出一個無法發出聲音的樂器,也不知道弦是特製的也需要松香,那個年代就是黑暗中摸索,一直到的初中有了從日本回來的音樂課老師,因為愛唱歌,老師就會給你特別待遇,特別待遇就是老師會教你彈風琴,一直到了省立交響樂團時期才有真正指揮的機會。我的第一個指揮老師就是蕭滋(Scholz Robert),我的合聲學等正統的教育都是跟他所學習的。
Q:您認為從年輕時期指揮至今,有沒有什麼事情對您來說是改變的?
廖:當然每個階段都是不同的,現在回頭看很多事情是很好笑的,就像先前所提就是年輕時後是暗中摸索,從了到維也納才受到真正的教育,從不正確的路到很幸運的讓老師糾正,這樣的學習之路或許比較能夠得到東西。例如吃東西在窮困的非洲,突然跑到西方吃牛排,我的學習成長就有這樣的感覺。目前的階段教學生練習比較少,這幾年之後我可能會著重在青少年身上,大人的演出我會慢慢交給我的孩子廖嘉弘,目前的狀況我甚至都是要坐著指揮了,如果我的身體狀況還允許,我會把精力著重在青少年的培養。
Q:您認為在維也納受的教育與在美國受的教育不同之處是?
廖:我認為維也納的教育比較注重「內容」,我也曾帶藝專樂團及世紀樂團參加過維也納的青年國際音樂夏令營,我們先後在那得到了第二名及第一名。我們的到的冠軍評語是「非常維也納風」。例如許多人覺得小步舞曲要演奏夠快卓重在技巧上,但在維也納就是慢,小步舞曲其實它的速度就是小步舞曲的速度,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些譜上會標著莫札特的小步舞曲是快板,要演奏很快很簡單,但這就不是維也納風格了,在宮廷裡面跳的舞,男士穿禮服女士穿澎澎裙這樣的舞是不會跳快的。舉一個例子貝多芬覺得交響曲的第三樂章如果是用小步舞曲太慢,其實他也可以演奏快一點,但他直接就用了詼諧曲來替代。我認為在維也納很注重音樂的詮釋,許多人在維也納不喜歡演奏莫札特,這種感覺就像從別的地方來台灣唱歌仔戲一樣,所以我們去維也納演奏莫札特要小心一點。我去了紐約覺得建築是硬梆梆的,但我在維也納居住並沒有這樣的感覺,我聽說維也納的建築要都更是不能改變外觀的,對我來說美國那邊的音樂就跟建築物一樣比較硬梆梆的,而維也納就比較感性一些了。
2015.01台北